中元节，心之所铭，便是长存

八月中旬，几场微雨后，气温堪堪低了几许。

日间已无烈日高悬，空气里也少了几分热辣。

就连午吃饭，亦比之前更为凉快。

父亲说，明天七月十五。

就此，没了下文。

我便应了一句：那就该怎么办，就怎么办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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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是农历七月十五，我们称为七月半，又叫鬼节。在今年之前，七月半的祭祀都是由父亲来主理，但往年这个时候，重庆都热得让人上火，所以，很多时间，我们家的七月半祭祀会推辞半个月。

半个月后的八月初一是爷爷的生祭祀。记得小的时候，这个时节是家里最忙的时候，收割水稻，喂养桑蚕，忙得脚不沾地，是顾不上鬼节祭祀的。所以，父亲会把祭祀安排在爷爷生祭的时候，一并进行。

我从外地回来也有七八年时间，父亲也不是年年都在七月半祭祀，主要看天气。天气太热，父亲不想动弹，也会挪一挪时间，偶尔一年，还会直接给跳过。

但今年不一样，今年是我当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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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父亲脑梗之后，家里对内对外的大事小情都由我一并接手。先生还曾玩笑说，几十年了，你好歹是做了回大家长。其实，我不想做大家长，大家长有什么好的，操心的事太多。

好在是，今年天气凉快，加上明天是周末，先生也回来休息，周末祭祀也好。

这一年，我们似乎不是太顺利。父亲脑梗，母亲身体也不好，而我也是跌跌撞撞。人，大概就是这样，不太顺的时候，就会去反省自己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，是不是对祖先不敬，又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了的事。

昨晚还在电话里与先生说，眼看就是七月半了，想想爷爷那一辈三兄弟。大爷爷只有五个女儿，无一儿子。三爷爷十几岁被拉了壮丁，此后再没回来。说起来，三兄弟到了我这一代，仅我一人承继了香火。

先生说，我不是男人，不算香火。

我还为之反驳。女人怎么就不算香火。我的名字依然写在厚厚的族谱上，哪怕在我是那最后一页，但这并不影响在我有生之年，为早已作古的列祖列宗供奉香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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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清明的时候，去山里的祖坟烧香。大山里的祖坟埋葬着的是父亲的爷爷，烧完香出来，遇到一位老太太在地里干农活。她便问我，刚刚是给谁烧香，说远远见我烧纸的位置，那坟头快有百十来年了。我笑着给了答案。

老太太把我打量了几番，然后点头说：实在难得，百十年的坟头，还曾孙来烧香。我便答道：这是当然的。父亲尚在，他能走动，也自然会来。若是再过些年，父亲来不了，我依然会来的。

时光可以带走很多东西，思念，记忆，情感，甚至是我们最初坚持的那些东西。但带不走我们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血脉。

心之所铭，便是长存！

午睡醒来，好像做了梦，但又记不得梦的内容了。才突然发现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过奶奶了。

记得以前七月半祭祀，父亲与我在香案前烧纸祭祀，奶奶坐在一边总会念叨，说爷爷当初如何如何不管家，如何如何爱喝酒，如何如何与之打架，两天一小架，三天一大架，奶奶从未虚过。

小时候听那些话，觉得都是埋怨。长大了才知道，那些埋怨，其实都是想念。爷爷离开的时候，才五十几岁。而奶奶又独立过了三十几年之后，才七月半的前夕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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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想写了白乐天写给元九的诗：君埋泉下泥销骨，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
或许，那一年又一年的七月半祭祀里，奶奶叨叨着爷爷的过往种种，便是这样的心情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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